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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在朝堂,我在天下

沈巍天生天养,从大不敬之地诞生的鬼王,独来独往,了无牵挂。他是天地间最强的鬼王,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发号施令,也没有任何人,可以对他指手划脚。

世间万物变迁,时光流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,沈巍从出生,就开始走啊走,走过了山川,走过了河流,走过了夏桀和妹喜,也经历了商纣和妲己,亲眼见过姜子牙跪在封神台上,也受邀亲自主持过人皇的加冕,无论什么,都没有让沈巍停下脚步,他似乎对于什么都漠不关心,不会笑,不会哭,不会闹。

大雪之日,沈巍走到了燕国都城。

大街之上丝毫无人迹,大家都在家里烤火,沈巍感受不到冷,他毫无知觉在街上走,毫无预兆地,他踩到了一个人,更准确地说,是一个孩子。

一个面朝天满脸无血色,头发上已经雪花遍布,身上衣服单薄,,间或有几处伤口,从他衣服的缝隙里露出来,他的鼻子好像还在呼吸,他的眼睛,还在动。

他还是一个活人。

但只要沈巍从他身边绕过去,他一定会冻死在这下雪天,死无葬身之地。

沈巍抬脚准备从这个孩子身边走过去。

躺在地上的孩子闭上了眼睛。

捕捉到这一细节的沈巍,突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。

他弯下腰,轻启嘴唇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孩子很吃力地发出声音,“赢稷,我叫赢稷。”

沈巍轻笑一声,手拎起了赢稷的胳膊,等他起身,沈巍另一只手转到他的腋下,就这么将人抬了回去。

很嫌弃地把赢稷扔在了破庙的地上,沈巍就着赢稷本就不干净的衣裳擦擦手,见赢稷冻得发抖,沈巍不得已用灵力生起了一堆火。

深夜,沈巍正靠在柱子上浅眠,他半梦半醒间,感觉到有个东西靠近了他,一挥手,这个东西被甩开,一睁眼,沈巍发现本就虚弱的赢稷又吐了一口血。

忽然想起来自己捡了个孩子的沈巍忽然有点抱歉。

这是很久很久以来,沈巍第一次产生了好像人的情绪。

就这么把人打伤了,沈巍想着还是要伸手去拉拉他,不想赢稷竟然一把甩开。

沈巍不是人,所以他不会恼怒,可多年后回想起来,沈巍知道,当时的自己还是生气了。

赢稷大约是也知道了自己很不礼貌,所以硬邦邦扔下一句,“救命之恩将来必报。”

看着他转身离开,沈巍眯起了眼。

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,谁也没想到,这竟然是段孽缘。

出于对赢稷的兴趣,沈巍停下来,看着赢稷。

他看着赢稷被接回秦国,看着他与母亲舅舅斗法,看着他被自己兄弟用刀扎进胸膛,看着他登上王位成为万人之上。

感情什么时候变了质,不知道呢。

沈巍只知道,他想带着赢稷去看名山大川,想带着赢稷走遍神州,不想看着他被王城这狭小之地困住手脚。

赢稷也知道沈巍在看着他。

被最亲的兄弟背叛,赢稷埋头痛哭的时候沈巍有给他递上手帕,赢稷在御书房彻夜苦战的时候,手边总有一杯清茶,与母亲和舅舅争吵,沈巍也会及时送上自己的怀抱。

出于莫名的兴趣停下脚步,等发现沦陷再也走不了。

沈巍不知道,可赢稷很清楚,这不是好事。

赢稷和芈瑶成亲那天,去新房之前特意先在书房的窗户上放了喜酒。

赢稷的儿子出生那天,沈巍等在产房外面,听到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。

赢稷的女儿出生后的满月,沈巍甚至偷偷进了产房,捏了捏小婴儿的脸庞。

“这是他的女儿啊。”

沈巍心里很欢喜。

赢稷活得很长,沈巍活得更长。

赢稷临终那天,又是天降大雪,沈巍没能见到他最后的容颜,因为人实在太多了,可当沈巍离开咸阳,回到燕国都城,他却在当年的破庙,看到了赢稷的亲随。

在那个人手里,他得到了赢稷最后的遗言。

我在朝堂,君在天下,若有来世,愿一同,踏遍大好河山,走过千山万水。

沈巍哭了,天地同悲。

神农不忍,于是接受沈巍请求将其记忆封住投入轮回。

赢稷去世以后,世间再无鬼王,剩下不过一伤心人而已。

君在朝堂,我在天涯,下一世,换你守着我好不好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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